第二日下午,晨兮正看着书喝着茶,千儿就笑嘻嘻的走了进来。
走到晨兮的边上后,给晨兮倒了杯水后,就坐在那里抓耳挠腮的。
晨兮被她悉悉嗦嗦的声音扰得看不下书去,遂将书本往桌上一放,笑道:“好了,你有什么就说吧,免得你在一边烦得我头疼。”
千儿贼兮兮地笑道:“将军在书房里大发脾气,说是把书房晨的古董砸了不少。嘿嘿,真是大快人心!”
“噢?”晨兮眨了眨眼道:“这么快?这些乞丐的效率也太高了吧。”
“那是!”千儿扬了扬头,趾高气扬道:“我不光找了乞丐,还找了赌坊的人,更找了酒楼茶楼里说书的人,还有各大妓院的人一起说呢,您说能不快么?”
“这么多?”晨兮不禁愕然,不过转念一想,定然是司马十六的手笔,知道她要准备对付父亲了,就助她一臂之力。
想到这里,她不禁失笑,这些都是什么地方?都是流言传得最快的地方,这一夜之间怎么能不遍地开花呢?
“可不是?嘿嘿,现在大街小巷都传遍了,说将军只认钱不认人,为了十万两银子连儿子也不要了。更有好事者还往赌坊里去求证,赌房里就说确实是十万两银子,还说本来看到将军的份上,可以每个月还一万两,可是将军却舍不得,直接把大少爷扔给他们了,他们是怕坏了赌场的规矩才不得以打死了大少爷!不过这么一说又出现了新的版本,说是其实大少爷不是将军生的,而是二姨娘偷人生的,不然将军怎么会不肯救呢?”
晨兮眼微闪,笑道:“这倒是意外的收获啊,这种虚虚实实,真真假假的事才让百姓茶余饭后会更有谈资,相信没几天父亲就要臭遍街了,不管怎么说,为了钱不救亲子也好,还是小妾偷人生子,还把这儿子养了十几年,对父亲来说都是丢人之极的事。”
“听说今儿个将军在朝中也被御史告了,说他素行不端,爱拈花惹草,养得起歌妓小妾,居然舍不得替儿子还帐,以至于亲儿枉死,简直枉为人父!”
“噢?那秦家的那两没帮着父亲说话么?”
“扑哧”说到这里千儿忍不住又笑了起来,笑容里一片讥嘲,不齿道:“说来真是丢死了人,您知道么,昨儿个将军虽然不救助大少爷,可是却还派人去秦府里要银子了,一开口就是五万两,还说如果不出这银子,就是他们眼睁睁看着嫡亲的外甥死,还说他们忘恩负义,不想想当初是怎么富贵的,不收他们利息钱就算仁义了等等,把二位秦家的人气得直跳脚。我估摸着,要是将军知道有今天,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在昨天去秦家要钱的。”
晨兮勾了勾唇笑道:“昨儿个我借着二姨娘的口告诉了父亲,秦家拿了母亲五万两银子,就算计到以着父亲的为人会去要钱,只是没想到他会这么快去要,还想了个这么别脚的理由,这真是人算不如天算,老天也不帮他!不过秦家就算是气死也会付这钱的,毕竟父亲官摆在那里,最近又跟太子亲近,如果所料不错,父亲定然还会把我与九皇子之间的关系大肆宣扬一番,这九皇子没事送些东西来府里也不是什么藏着腋着的事。”
千儿敬佩道:“小姐果然是料事如神,所料一点也不差,秦家确实是给了五万两银子,所以在今天是落井下石,当场把五万两银子的事抖了出来,说将军讹他们的钱,他们是为了救外甥才出这钱的,没想到却还没有救成。我估摸着两家的关系就这么破裂了。”
“未必,朝廷的事说不准备,没有永远的仇人,只有永远的利益。只要能让他们感觉到有利可图,两家还是会走到一起的,毕竟还担着亲戚的名份不是么?”
千儿想了想道:“也是。”
这时万儿走了进来道:“小姐,二姨娘家的两个嫂嫂来了。”
“噢?她们一起来的么?”
“是的”
千儿道:“这可奇了怪了,她们两的相公刚跟将军在朝中斗了个你死我活,撕破了脸,怎么转眼间又来杨府了?这不是找不痛快么?”
晨兮敛住了笑,凝神蹙眉看向了窗外,手有一搭没一搭的敲着桌面。
两丫环知道她这样的表情是正在思考,遂也不打扰她,让她静静的想着。
突然,晨兮的指一顿,唇间勾起了讥嘲地笑:“千儿,让你做的事都做了么?”
“您是说……”千儿的眼睛一亮。
晨兮点了点头。
万儿气道:“不会吧,她们真得这么狠毒?”
晨人冷笑道:“这宅子里哪有什么真情?你看父亲就这么眼不眨的把杨如瑯舍了出去,这可是他养了十几年的儿子啊,不还不是说舍就舍了?”
顿了顿道:“等着吧,一会就会来请我去了。”
万儿咬牙切齿道:“没想到她们真是狼心狗肺,为了些钱财连丧尽天良的事也做得出来!对了,小姐,您说将军可知道?”
“应该不知道!知道的话我就被动了。”说到这里,她连忙道:“万儿,去,拦着秦家的人,不要让她们见到父亲。不管用什么办法!”
“是!”万儿立刻走了出去。
千儿道:“小姐,我也去看看,有什么消息及时回来报告。”
“好。”晨兮点了点道:“春儿,帮我梳妆,什么贵的就把什么往身上放!”
“好咧!”春儿眉开眼笑道:“小姐这么多名贵的珠宝也不带,天天放在妆盒里面睡大觉,都快睡得发霉了,这下好了,一会戴上,闪瞎了那两暴发户的眼!”
晨兮抿着唇笑,是的,她就是要让两个秦夫人看看,看看她多有钱,可是这钱却不是她们能肖想的!最好活活气死她们!
想到这里眼一厉,居然算计到她的头上来了,真是不知死活!那么就让她们尝尝身陷囹圄的滋味吧。
待晨兮刚打扮好,千儿就兴冲冲地回来了,小脸胀得通红:“小姐,我回来了。”
晨兮看着她笑道:“瞧你满头是汗的,快洗把脸。”
“不用。”千儿毫不在意地抹了抹道:“您可不知道,真是笑死我了。”
“噢?又怎么了?”
“就如小姐所料,大秦夫人真的是去找将军的,而小秦夫人则是找二姨娘去了。”
晨兮眼一闪道:“她们倒是分配得好。”
“可不是!不过我也不是吃素的,我麻溜地把清鸾给叫去了,清鸾还真是不错,立刻就一路往书房去了,到了秦大夫人面前,二话不说,就骂秦大夫人不要脸,竟然光明正大的来将军府里勾引将军,把秦大夫人骂了个狗血喷头,毫无还手之力,那脸气得脸都白了。您可没见站清鸾骂人的样子,那架势真是看不出来!”
晨兮捂着唇笑道:“清鸾在二姨娘的手底压抑久了,心里自然不痛快,这么一骂倒是让她发泄了,只是这样却得罪了秦大夫人,不知道会不会让秦大夫人记恨她,对她不利!”
“这您放心,我把清鸾易容了,易成了将军前些日子宠幸的歌妓的模样,那歌妓竟然敢仗着将军宠幸打了咱们三等丫环一个耳光,我早就看了不顺眼了。这下好了,让她吃了个闷亏。”
“你呀!”晨兮不禁失笑:“倒是个睚眦必报的主。”
“这不是跟小姐学的么?”
晨兮白了她一眼啐道:“明明是跟你主子学的怎么又怪到我的头上了?”
千儿贼笑道:“主子和您将来不还是一家么?何必分得这么清呢?”
“千儿!”晨兮作势要打她。
这时万儿掀了帘子走了进来,笑道:“小姐,秦大夫人气呼呼地走了,已然进了二姨娘的院子了,想来一会就要来请小姐。”
话音刚落,就听到外面传来婆子的声音:“大小姐可在么?”
三人相视一笑。
晨兮则端坐在椅子上,拿着杯子轻抿了口茶。
不一会,千儿引了个婆子走了进来。
那婆子对着晨兮就行了个礼,随后恭敬道:“奴婢是院子时的扫洒婆子,受了秦家两位夫人吩咐请大小姐去趟二姨娘房,奴婢只是将这话传给大小姐,奴婢这就告退了。”
晨兮笑道:“知道了,嬷嬷辛苦了。千儿,赏!”
千儿拿了一把铜板递给了那扫洒婆子。
婆子受宠若惊,连连道谢,才屁颠颠的走了。
千儿这才笑道:“这婆子倒是个机灵的,嘴很利落,先是说明了自己的身份低下,不得不听从他人的安排,又怕得罪了小姐,只说是传话,不说别的就退下了。”
万儿啐道“你以为都跟你似的快意恩仇么?这宅子里的人都是成了精的,你就学着点吧。”
“嘿,你让我学?你怎么不学着点?难道你不是跟我一样么?”
“好了,咱们走吧,看看她们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!是不是跟我想象的一样!”
“好啊,好啊。”千儿万儿一听有好戏看,兴奋不已。
待晨兮带着千儿万儿到了二姨娘的院子后,二姨娘院里的粗使婆子连忙迎了上来,脸上堆满了奉承的笑:“大小姐,奴婢有礼了。”
晨兮淡淡道:“千儿。”
千儿给了那婆子几个大钱道:“拿去喝茶,没事就外面转转吧。”
“多谢大小姐。”那婆子接过了大钱,就往外而去了。在宅子里混了这么多年,这点眼力价还是有的。
晨兮见她离去了才似讥似嘲道:“走吧,别让二位秦夫人等急了。”
才进了屋内,就见两个秦夫人局促地坐在二姨娘子床边,两人都是一脸的不耐烦之色,看来要不是为了等晨兮,估计早就走了。
此时的二姨娘就如一个活死人般躺在了床上,两眼支楞着看着天花板,一动不动。
要不是胸口还有起伏的样子,真怀疑床上是躺了个死人。
眼慢慢地扫向了二姨娘身边的襁褓,唇的讥讽更浓了。
“杨大小姐……”两个秦夫人看到晨兮后,眉不由自主的皱了皱,眼里全是嫌弃之意。
不过待看到晨兮一身华美的装饰,与头上身上价值连城的饰品时,眼中却立刻放射出惊人的贪婪之色。
“两位秦夫人。”
既然她们无礼小看她,那么她也不会降低身份却呵着她们,当下也漫不经心地往主位上一坐,一副疏离淡然的模样。
秦大夫人脸一下变了颜色,她们怎么说也是官太太,没想到晨兮竟然这么怠慢她们,简直是奇耻大辱。
秦小夫人正要开口斥责,这时晨兮却皱着眉道:“千儿,怎么回事?两位夫人过府来访,你怎么不把拜贴给我?这样我也好早早准备迎接仪势。”
两个秦夫人顿时一窒,这杨家大小姐分明是有意说给她们听的,就是告诉她们,既然她们没有拜贴,那么她杨家大小姐完全可以不把她们当回事!所以她们也不能指责她没有对她们行礼!
秦小夫人立刻改变了口风,笑道:“都是我们关心二姨娘心切,这不听说她喜得贵子,我们就迫不及待来了,倒是忘了拜贴之事。”
晨兮皮笑肉不笑道:“忘了拜贴倒是小事,走错地方才是大事,眼下我们杨府不比以前了,住得可了候府,里面的男主子也比较多,二位夫人虽然已然年华老去毕竟也是女眷不是?该避的嫌疑还是要避一避才是,秦大夫人,您说是不是?”
秦大夫人听了又恨又气又尴尬不已,知道晨兮是借着她去找杨大成的事发作她呢,可是发作就发作了,居然说她是年华老去的老女人!她才三十岁,怎么就是老女人了?真是太毒舌了!
不过这事确实是她做得不地道,当下她讪笑了笑,正要辩解时,就听晨兮又道:“其实我也是相信秦大夫人出身名门,受到了良好的教育,当然不可能做出什么有辱秦家门楣的事,可是众口铄金不得不防是吧?再说了秦大人也算是有些头脸的人,要是传出什么不好听的,总是对他不利的。所以秦大夫人不要怪我多言,毕竟是良药苦口利于病,忠言逆耳利于行是吧?”
秦大夫人听了心里更气了,这秦家谁不知道她就是一个商户的女儿,跟什么名门根本搭不上界,这是晨兮有意埋汰她来着。
可是她总不能为此解释吧?
当下只得按压住心头的怒火,皮笑肉不笑的应了应。
这时晨兮看了看她们的手边,竟然连杯茶也没有,遂作出生气状道:“这是怎么回事?怎么两位夫人来了,连杯茶也没有准备?还不快去准备?”
千儿连忙应道:“奴婢这就去准备。”
不一会千儿拿了个壶,三个空杯走了过来,十分利索的给三人都倒满了杯。
晨兮接过万儿递来的茶,笑道:“让两位夫人见笑了,杨府简陋,就请随意喝些吧。”
“好说,好说。”
秦大夫人与秦二夫人颤了颤脸皮,拿起了茶杯,她们赶了这一路,到府里还真没有喝过一口水,当下拿着茶杯时还真感觉渴了。
遂低下头闻了闻,一股淡淡的香夹杂着说不出什么味飘入了她们的鼻子,不过她们想杨府这么大,杨晨兮又这么富贵,杨晨兮能喝的茶自然是好的。
当下也就不介意的将一杯茶一饮而尽。
这时晨兮却慢慢地放下了茶杯,唇间似笑非笑。
突然千儿一惊道:“哎,奴婢该死,奴婢该死。”
晨兮道:“怎么了?”
“昨儿个小少爷要尿尿,奴婢一时找不到尿壶,就用这茶壶接了,本想一会就去清洗,没想到事多就忘了,今儿您说要泡茶,奴婢就去泡了,未想那尿却放一夜干了,还以为是干净的茶壶呢,这茶……”
说到这里,千儿不敢再说下去了。
“恶”
“恶”
秦大夫人与秦二夫人两个夺门而出,对着外面的花坛就吐了个稀里哗啦,这千儿虽然没有明讲,但就算是傻子都听出来了,这茶水里全是尿!
晨兮阴阴一笑,眼又看向了床侧的婴儿,眼底一片暗沉。
不一会,秦大夫人与秦二夫人又回来了,狠狠地瞪了眼晨兮道:“杨大小姐,你们就是这么接待客人的么?”
晨兮淡淡道:“是府里的奴婢错了,不过她也不是有意的,我也差点喝了不是?想来两位夫大人有大量,不会跟她计较才是。”
秦家二夫人气得全身发抖,敢情她们要计较就是小鸡肚肠了?
不过今天她们打定主意要让晨兮吃不了兜着走的,当下不再着眼于这些小事上。
秦大夫人作同热络状道:“说来我们还没抱过小少爷呢?杨大小姐,否让我们抱抱。”
晨兮笑道:“孩子就在那里,二位夫人抱就是了。”
“这……”秦大夫眼珠一转道:“这怎么行呢?哪有客人自说自话抱人家的孩子的。”
言下之意是想让晨兮将孩子抱给她们。
晨兮听了眉一挑反问道:“难道你们想让二姨娘把孩子抱给你们?”
秦家二个夫人把晨兮诅咒了个遍,这杨晨兮看着不大,怎么这么刁钻?
当下陪着笑道:“大小姐真是说笑了,二姨娘都成这样了,怎么还可能抱孩子?”
“既然这样,那你们自己抱就是了。”
“妹子怎么成,咱们都是大户人家,还是得按规矩来的。”
这边两个秦夫人死活要晨兮抱,而那边晨兮死活不抱,一时间就僵在那里。
突然晨兮笑道:“好吧,既然一定要主人将孩子递给你们,那么就这么办吧。”
秦氏两夫人大喜过望,互望了一眼,眼中充斥着得逞的得意。
只听晨兮大笑道:“父亲,二位秦夫人要看弟弟呢。”
二位秦夫人顿时脸色变了,齐齐地看向了门外。
只见门帘一掀走进来一个高大威武的男子,分明就是杨大成,身后是晨兮的丫环春儿。
晨兮笑着迎上去,行了个礼道:“父亲,秦大夫人想要见您,来时就在满院子的跑,女儿怕她被哪个不长眼的奴才冲撞了,遂让她先找秦小夫人一起陪着二姨娘,这才让春儿把您请来了。您来了正好,她们正想看看小弟弟呢。”
杨大成扫过了两秦夫人一眼,没好气的哼了声,道:“你们怎么来了?是秦林里,秦林广让你们来给本将军陪礼怕么?”
两个秦夫人听了更生气了,昨天被讹了五万两银子的气还没消呢,还给他陪礼?
不过想到今天来的目的,遂心平气和道:“老爷与将军在朝中的事都是你们男人的事,我们妇道人家知道个什么?我们这次来主要是看看妹妹的,还有妹妹的孩子,对了妹妹似乎精神状态不怎么好啊!唉,想到我那可怜的大外甥,我都一天没有精气神了。”
她这话是有意敲打杨大成的,可是听到杨大成的耳里却成了*裸的威胁,当下更是搂不住火了。
喝道:“来人,送客!”
秦大夫人一听跳了起来,指着床里毫无声息的婴儿道:“将军,本来杨家的事我们不想管,也管不着,可是这孩子不但是你们杨家的小少爷,还是我们秦家姑娘生的孩子,你们杨家的嫡小姐就生生地把这孩子掐死了,今天怎么着也得给我们一个说法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