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日一早,晨兮便去了林氏那里,林氏早就梳妆打扮好了,等看到晨兮后,秀美的脸上露出的慈爱的笑容。
“兮儿,怎么起得这么早?”
“不早了。”晨兮看了看天时,笑道:“今儿个是祖母的大寿,估计着所有的人都起早给祖母请安去了。”
林氏笑了笑,知道今儿个这几房的人恐怕比平日更是殷勤热络了,谁让大房老太太来了呢?还带了个金饽饽来?
于是拉着晨兮的手道:“如此咱们也早些去,免得被人说了嘴去。”
“是,母亲,弟弟呢?”
“你弟弟年幼,正是贪睡之时,想来还刚起来,走,咱们先去叫你弟弟起床。”
两人刚准备出门,却听到琥珀急急道:“夫人,将军来了。”
“将军?”林氏微微一愣,这真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,平日里一年也见不着几次面的,这可好,昨天才来过,今儿怎么又来了?
“怎么?不欢迎本将军来么?”杨大成难得好心情的打起趣来,今儿个因着是老夫人生日,杨大成卸下了戎装,穿上了儒衫,一身紫红的长衫将他欣长的身形衬托得挺拔英俊,褪却了军人的冷戾,倒显得更有几分风流俊雅,尤其是含笑的时候,少了些许的冷硬,瞬间让他整个人柔和起来。
林氏呆了呆,有些不习惯这突如其来的亲热,连忙上前行礼道:“将军。”
“婉儿。”见林氏打扮得十分得体,华美中透着高贵,举手投足之间无时无刻不透着几分书卷气,大家风仪当是如此!杨大成十分满意,连声音也放柔了几分。
林氏脸微微一红,露出了一副小儿女的样子,这样的林氏倒让杨大成心中一动,铁臂一伸,将林氏揽在了怀里,声线低沉道:“今日婉儿很漂亮。”
林氏的脸更红了,脸都差点埋到了杨大成的怀里了,闻到杨大成身上浓郁的男子气息,身体竟然不争气的有些颤抖了。
这样如小白兔般的林氏让杨大成见了竟然色心顿起,他本来是想趁着老夫人寿辰拉拢一下林氏,却不曾想到这么久不在她眼里的林氏竟然也有这般楚楚可怜的妖娆,一时间心痒难搔,竟然有些抑制不住了。
手猛得揽紧了林氏的细腰,头凑到了林氏的耳边,低喃道:“婉儿,咱们进屋去…。”
刚才还万分羞赧的林氏顿时脸变得瞬白,手欲推开杨大成却又不敢,她怕惹得杨大成生气,那晨兮苦心得到的一点肯定也许就要赴之东流了,可是要是真遂了杨大成的意,那么她以后将何以在府中立身?那晨兮与旭兮又怎么能在府里抬得起头来?
晨兮一见这架式似乎有些不妙,本来夫妻欢爱天经地义,可是偏偏马上要去给秦氏请安,秦氏平日还鸡蛋里挑骨头呢,要是这种事传到了秦氏的耳里,不知又要传出什么难听的话来!别人最多说杨大成风流,却会说林氏不检点,会把所有的屎盆子都扣到林氏的身上!
这父亲到底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?难道真为了他那丑陋的*而置母亲于不顾么?
一时间晨兮心中怨恨更深了,她猛得咳了数声…。
杨大成一惊,才发现晨兮在边上,老脸不禁有些发红,他刚才*熏心,差点把林氏摁到床上了。
“咳咳。”杨大成假装咳嗽掩饰了内心的羞惭,尴尬道:“晨兮也在啊。”
晨兮翻了个白眼,她站在这里半天了好不好?脸上却露出高兴的笑容道:“女儿早就在这里了,看到父亲与母亲伉俪情深,实在欣慰。”
她有意把杨大成的色迷心窍解释成了伉债情深,给足了杨大成的面子。
杨大成听了心中一定,知道晨兮还小,不明白男女之事,遂不再尴尬,笑骂道:“小小年纪也知道伉俪情深?”
晨兮假装天真道:“不是书上说男女两人情意深长结为夫妻就用伉俪情深来形容的么?”
“…”杨大成愣了愣,才笑道:“瞧瞧,这都看得什么书啊?”
这话却是带着玩笑没有斥责口气的。
林氏连忙道:“父亲那里的书杂,听说兮儿喜欢念书,也不管什么书都往兮儿院里运,倒是没有检查过。”
杨大成行伍出身不喜书文,加上刚才本来就是为了掩饰尴尬的,只是摆了摆手道:“岳父那里的书自然是好的,不过是些风雅之书,女孩子大了看看也无妨。”
林氏笑了笑也不再说话。
这时二姨娘身边的大丫头珠儿捧了个药盅走了进来。
杨大成眼一眯,沉声道:“二姨娘呢?怎么没见来给夫人请安?”
珠儿吓了一跳,连忙道:“二姨娘本来一早就要来给夫人请安的,偏生刚走到门口,老夫人那里说缺人手把二姨娘叫去了,所以让奴婢过来给夫人解释一下。”
杨大成点了点头,看向了珠儿手中的药盅皱了皱眉道:“这是什么?”
“这是二姨娘给将军准备的补汤,说今日人来人往的,到时又是应酬又饮酒的,怕将军身体吃不消,所以半夜里就熬了补汤,这炖了五个时辰了,眼下正是药性最好的时候,所以急着让奴婢给您送来了。”
杨大成心中一暖:“你们二姨娘倒是有心了,放在桌上吧。”
“是。”珠儿把药盅放在了桌上,然后躬身告退了,临走时给林氏一个轻蔑的笑。
晨兮心中冷笑,二姨娘从来不来请安,父亲也不是不知道,偏生来这么一问分明是给二姨娘台阶下,给自己台阶下,做人做到这样也算是偏心之至了!这珠儿哪是来告罪的,分明是来示威的,还带了碗药来,这算什么?感情是提醒父亲这府里就她想着父亲么?争宠争到这份上也算是奇葩了!
想到这里眼一冷,脸上却笑道:“二姨娘果然是有情有义,不说父亲的补汤想得周到,就算是母亲每日里喝的补汤也是二姨娘全心全意照料的呢。”
见晨兮说二姨娘的好,杨大成很高兴的点了点头,不经意地问道:“婉儿的补汤喝了么?”
林氏愣了愣回道:“还未来得及喝呢!”
晨兮连忙道:“不如把母亲的补汤也拿来一起喝,也喻意着父亲与母亲同甘共苦,可好?”
“同甘共苦?哈哈,好好,就听兮丫头的。”杨大成本来举起了补汤,听了晨兮的话放下了盅子。
晨兮对琥珀使了个眼色:“还不把二姨娘给母亲每日精心准备的补汤拿来?”
琥珀立刻下去拿了,现在那补汤虽然林氏已经不喝了,可是为了麻痹二姨娘,每日却一直熬在锅上的。
不一会琥珀把补汤拿来了,放在了桌上。
林氏正要过去拿,晨兮突然道:“呀,父亲的头上怎么有根白头发了?”
“白头发?”杨大成一愣,他才不到三十,竟然华发早生了?
晨兮走到了杨大成身前,对杨大成娇笑道:“父亲,把头低些,让女儿帮您拔了可好?”
看到晨兮难得亲近他,他含笑低下了头。
春儿趁着他的视线被晨兮挡着,快速地将两碗一模一样的药盅调了个个。
林氏与琥珀惊惧的看着这一切,春儿神色自如的退了下去,然后对琥珀投了个警告的眼神。
这时晨兮却笑道:“原来是我看错了,我说父亲这么英俊威武,风流倜傥怎么会华发早生呢?想来是光线的问题。”
杨大成听说是看错了,心中也很开心,笑道:“调皮。”
说完拿着药盅对林氏道:“夫人,咱们一起喝,应个好口彩。”
林氏笑得一涩,手捧起了药盅,竟然抖了抖,看向了晨兮,见晨兮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,遂眼睛一闭,猛得灌了下去。
“咳咳。”喝完后林氏猛得咳了起来。
琥珀连忙将蜜栈递上,晨兮则亲热的将蜜栈塞向了杨大成。
杨大成失笑道:“男子汉大丈夫哪有食用这东西的,不吃。”
“吃吧,父亲。”
晨兮撒起了娇来,杨大成听了心中一软,他一直不喜林氏,连带从来不亲近这个女儿,没想女儿却对他是仰慕的,心中一高兴,竟然开口吃了蜜栈。
这时文姨娘走了进来,看到杨大成后落落大方的给杨大成行了个礼,然后中规中矩的给林氏行礼,最后对晨兮也行了礼。
晨兮则还了半礼。
杨大成见了惊异道:“你们这是…。?”
文姨娘妖娆一笑道:“好教将军知道,这听说京城贵人家中,妻妾之间,妾与嫡子嫡女之间就是如此行礼的,妾身知道将军迟早是要上京城一展鸿图的,所以妾身从今儿个就开始按着京城贵人家的规矩实施了,将军看这样可好?”
杨大成见文姨娘这般懂事,顿时大为欣慰,赞道:“不错,不错,果然深知我心。”
林氏也笑道:“文姨娘一惯懂事,每日里晨昏定醒的,妾身说她为了将军操劳辛苦了,这规矩就不用守了,可是她却偏偏不听,说什么礼不可废,到底是大户人家出来的,果然不同。”
文氏听了脸露羞赧之色,心中对林氏又有了几分感激,要知道她虽然出身青楼,但也曾是大家闺秀,只因受了殃及才被卖入青楼的,心也总是有些清高。
杨大成见妻妾之间相处和谐,也大为开怀,大笑道:“好,好,都是好的。”
不觉中对二姨娘有些不满了,同样是姨娘怎么就没有文姨娘懂事呢?文姨娘虽然是青楼出身,倒更为他着想呢!看向文姨娘的眼多了几分情意。
文姨娘服侍他这么多年,哪能不知道他的想法,露出了副欲语还羞的模样,让杨大成怜惜更甚了。
晨兮见了上前一步道:“文姨娘来了正好,正好陪父亲先去老夫人那里。”
杨大成听了奇怪道:“夫人你不陪为夫去么?”
“妾身自然想陪将军的,只是旭儿还未来,妾身要等他一会。”
杨大成眉一皱道:“怎么这么大的日子,旭兮还睡懒觉?”
文姨娘连忙道:“将军可冤枉小少爷了,您可不知道昨儿个小少爷读书读到了三更,要不是书僮长儿把灯熄了还不肯睡呢!这还是长身体时,可不能少睡了,将军您可得劝着小少爷点,这光宗耀祖的抱负是好的,可是身体也是重要的。”
杨大成怀疑道:“你怎么知道的?”
文姨娘掩唇道:“将军忘了我身边的小丫环茹儿与长儿是兄妹啊,这两个家生子还是将军特地批准进院里的呢。”
杨大成这才消除了怀疑,不但不追究旭兮迟来,还关照道:“夫人,你以后得多关心些旭兮,别耽误了他的身子骨。”
“是。”林氏眼中一酸,旭兮长这么大被杨大成关心还是第一次!
杨大成见了心中又是一愧,原来他欠林氏与二个孩子甚多,思之不禁有些尴尬,于是对文姨娘道:“既然这样,你随本将军一起去给老夫人贺寿!”
“是。”文姨娘高兴不已,眼都笑成了缝,对晨兮投去了感激的一瞥。
晨兮微微的点了点头,目送着文姨娘与杨大成离去。
杨大成一早亲自来接母亲,想来已经传遍了整个院中,母亲已然有了面子,而让文姨娘随父亲一起去芳园却是狠狠的打了二姨娘的脸!同样是姨娘,父亲却带了文姨娘一起去,这是什么意思?这不啻是告诉众奴婢在父亲的心里,文姨娘比二姨娘更重要!
嘿嘿,而更让晨兮高兴的是狠狠地打击了二姨娘,二姨娘一直想霸占父亲,以为自己在父亲眼里是特别的!这父亲亲近文姨娘这比丢面子还让她难受!
直到杨大成不见了影子,林氏才一把拉住晨兮往屋里去,进了屋后她压低声道:“你怎么把我的药给你父亲喝了?要是喝出什么好歹来可怎么办?”
就是要喝出好歹来呢!不然父亲怎么会关注二姨娘给母亲下毒的事?她现在不怕出事就怕不出事!
晨兮阴阴的想,不过为了怕林氏担心,劝道:“母亲喝了十几年了也没事,父亲喝一回又能怎么样?”
林氏这才定下心来,可是一想不对:“既然喝一次没有用,为什么要让你父亲喝?”
“呵呵,不过是想把这话传了出去,吓吓二姨娘的,这样二姨娘还敢给您喝有问题的药么?”
“真的?”林氏怀疑的看着晨兮。
“自然是真的。”晨兮不为所动,一本正经的看着林氏。
林氏看了半天,想想晨兮终究不过十一岁,可能就是心里不平衡,弄了些恶作剧的手段罢了,于是叹道:“以后不要做这种事了,万一你父亲发现了对你不好。”
“知道了。”晨兮乖巧的点了点头,又说道:“母亲不用担心,给父亲送药的是二姨娘身边的珠儿,给您熬药的也是二姨娘的人,就算喝错了出了什么事,这左右追究起来全是二姨娘的人,这与母亲又有什么关系呢?”
林氏这才安下心来。
待出了门,晨兮走到琥珀身边淡淡道:“琥珀,你一向是个忠诚的,想来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,更应该知道什么是祸从口出吧!”
琥珀脸一白,扑通一下跪在地上,垂头道:“奴婢不明白小姐说什么,奴婢什么也没看到,您让奴婢说什么?”
晨兮点了点头:“你明白就好,就怕有人不明白,害了自己不说还白白连累了自己的家人!”
琥珀浑身一抖,不敢置信看了眼晨兮,眼下晨曦明媚,如一轮金辉洒在晨兮身上,衬出晨兮粉妆玉琢的小脸,明明是那么明媚可人,可是从这脸上琥珀却看到了刀剑般的阴冷与肃杀!尤其是那股子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狠戾,让她看了一眼就从头凉到脚,连忙匍匐在地不敢说一句话。
林氏见了连忙道:“琥珀自小服侍我,我是放得下心的。”
晨兮这才一笑道:“母亲身边的人自然是好的。”随后对琥珀轻描淡写的扫了眼道:“起来吧。”
待那一眼过后,琥珀才感觉那乌云压顶的沉重感慢慢散去,登时身上一轻才战战兢兢的站起了身,刚站起来脚下一软差点跌倒,这时春儿边上抹了一把,意有所指道:“当心些,我家小姐最是仁慈,赏罚分明的很。”
琥珀敛住了眼,不敢再说一句话。
晨兮这才柔声道:“弟弟还真贪睡,眼见着日上三竿了,还没起么?”那声音纯净无比透着无邪与稚嫩,哪有刚才魔鬼般的狠戾!话音未落,翡翠走了进来,笑道:“大小姐可是冤枉小少爷了,小少爷一早就起了,他先去将军那里请安,没碰上将军后才往这里来,现在正过了二门向这里走来呢。”
林氏听了又是心疼又是欣慰,才七岁的孩子竟然这么懂事,这要是在别的人家,嫡子嫡孙该是怎么的讨长辈父母的喜欢,哪会过得这般战战兢兢,想到二姨娘生的儿子,她脸上一禁露出一丝冷意。
晨兮也脸色暗了暗,这杨家真是宠妾灭妻,按说母亲未产出嫡子之前,姨娘是不能生下子嗣的,可是母亲嫁进杨家门后,才一个月不到,二姨娘就有三个月身子了,并一下生了林家的庶长子杨若瑯,当杨若瑯出生后,更是得杨大成,老夫人的千般宠爱万般疼爱,杨大成更是有两年时间不曾到母亲的屋里,要不是迫于外界的舆论,杨大成不得不进了母亲的屋,也不会有杨晨兮的出生。
晨兮!杨晨兮不禁冷笑起来,一个庶子名字起成了若瑯,寓意着如珠子般的美石,而若琳亦是美玉,美好的意思,而她与弟弟一个嫡女一个嫡子生生的取成了晨兮,旭兮,这声调里分明有着怀疑,怀疑她与弟弟能成为光宗耀祖之人么?
父亲真是太偏心了!连名字都能让人看出几分高下来,何况那些狗眼看人低的奴仆?这样怎么让母亲能够服众?!
不过,杨若瑯就真的是美石么?
晨兮唇角的冷笑愈盛了,这大西北谁不知道杨若瑯的纨绔?才不过十五岁,大西北名人雅士常去的地方除了吟诗作对的那些高雅之所,花街柳巷倒是比家门还熟,房里的丫环更是个个被他睡过,比杨大成的好色有过之而不减,真是“家学渊源”!
“兮儿,你怎么了?”林氏温柔的声音打断了晨兮的思量。
晨兮回过神来,笑道:“没什么,只是想着弟弟,我突然想着有些日子没见弟弟了,不知道弟弟是否长高了些。”
听到晨兮提起儿子,林氏心情大好,笑道:“这会正是长身体时,旭儿每日里都变化着呢。”
说到儿子,林氏的眼底一片慈祥与怜爱。
晨兮心中一动,母亲爱真得真是压抑啊,要不是昨日教训了二姨娘,让母亲放下包袱,眼下就算是见着旭兮,估计也是战战兢兢的小心掩藏着心底的母爱,不敢明目张胆的露了出来。
“母亲。”
正思量间,旭兮小小的身影走了进来,进来后,对着林氏行了个大礼。
林氏连忙跨前一步,抱起了旭兮小小的身子,亲昵不已地叫了声:“兮儿。”
想来是习惯了林氏的清冷,这突然如其来的热情让旭兮有些不习惯,错愕之间他自然而然的往后挣扎了一下,脱离了林氏的掌握,待看着笑吟吟站在一边的晨兮,连忙对着晨兮行了一礼:“姐姐。”
“乖。”晨兮看着这样的弟弟也是一阵心酸,前世她与自己的亲弟并不相亲,论起来还不如与如琳的关系好些,眼下见幼弟如此懂事,却透着生份,心底一阵的酸楚,想到这里,她看向了林氏,试问她不过是一个姐姐,看到幼弟这般不亲还有想法,何况母亲呢?
果然林氏脸上现出了又是痛惜又是惭愧的神情。
晨兮跨上一步,拉着旭兮的小手,亲切道:“弟弟,都是自家人不用多礼。咱们去给祖母请安吧。”
旭兮被晨兮的小手一握,用力的挣了挣,却没有挣脱,小脸变得有些红了,他哀求的眼光看向了晨兮,可是晨兮却仿佛未见,依然牢牢的抓住了他的手,他又挣了挣,发现根本无法挣脱,遂无奈的叹了口气。
当心定下来时,发现晨兮的手又软又滑,温暖无比,而且让他的心底仿佛注入一道甘泉,有种被疼爱的感觉,这种感觉是他自记事起从来未曾感觉到的。
心底顿时起了孺慕之情,对这个姐姐更是亲热了些,小手竟然反握住了晨兮的手。
他的心理变化,晨兮自然是知道的,因为小孩是最敏感的,能感觉到谁对他真正的好。
晨兮笑了笑,提起了旭兮的小手放入了林氏的手中,旭兮心头一惊,一种受伤的感觉浮上了他的心头,他刚对这个姐姐有了亲昵之情,可是姐姐却放开了他的手,把他交给了母亲,对于这个母亲,他是不亲的,因为他的记忆中,似乎母亲并不喜欢他,平日里都是冷冷淡淡的,反而不及二姨娘对他亲热。
当然对于二姨娘他也不喜欢的,不知道为什么,哪怕二姨娘对他再好,他总觉得不是真心的,所以对二姨娘正是持着表面上的礼仪,不会过于亲近。
对于他来说,最多的记忆就是一人在书房里默默的看书,府里对他读书的愿意是全然满足的,虽然老夫子对他严厉了些,对他似乎不是太喜,好在他勤奋,好在他有个大儒世家的外祖,屋里的藏书就算没有老夫子,他自学亦能学得许多。
想到这里,他的手欲挣开林氏的手,林氏却用哀怨的眼神看着他,就在他心头涌起不忍之时,他的另一只小手被晨兮抓住了,只听晨兮柔声道:“弟弟,跟母亲与姐姐一起去给老夫人请安。”
两只小手被不同的手握住了,旭兮有种晕乎的感觉,一种幸福的味道溢满了他的全身,此时的他小脸胀得通红,看看林氏又看看晨兮,看到她们温暖的眼神,感觉着她们掌下的温度,这一刻,他激动不已。
原来母亲与姐姐从来没有抛弃过他,一直是爱他的,他能从她们掌心的温暖感觉到她们的真心。
血始终浓于水!
可是父亲呢?是他的生身之父,他的身体里亦流着父亲的血,可是为什么父亲会这么冷淡地对他?
他不敢奢望父亲也会如母亲与姐姐这般,因为他虽然小却更敏感,更感知,他能感觉到父亲是真正是对他不喜,几乎是对他不闻不问!
看到旭兮变化莫测的神情,晨兮心头一痛,旭兮才七岁,却少年老成,一个嫡子在自己的家里竟然有种寄人篱下的敏感与自卑,这都是谁作的孽?
一时间她对杨大成的恨更深了,对二姨娘更是恨之入骨。
林氏又何曾不能感觉到自己儿子的情绪波动?又怎么会不明白儿子的想法?
她蹲了下来,突然抱住了旭兮,激动道:“旭儿,旭儿,娘的心肝,是娘对不起你,是娘没用!”
旭兮先是一愣,随即一阵心酸,泪竟然也止不住了,在杨府他虽然不曾受过委曲,但是他是孤独的,甚至是孤立的,仿佛就是一个与世隔绝的存在,每日里给母亲的请安,母亲对他也是清冷的,让他从一次次的期望变成一次次的失望,慢慢的他就再也不去奢望了,就算是逢年过节,他都是站在一边看着二姨娘与父亲,看着如琳如瑯兄妹与父亲,祖母欢言笑语,他仿佛就是一个透明的存在,从那时起,他就对自己说,他只有一人,这世上没有人会疼他,爱他,唯有他自己。
于是他告诫自己,要谨慎小意,不能多走一步,不能多说一句,可是他实在是小,为了不被人捉到错处,他只能拼命的读书,把自己关在了屋里,很少出去。
可是每到夜深之时,他发现他很孤独,很难过,尤其是冬夜,他感觉很冷很冷,不仅是身体冷,连心都是冷的。
他有种喘不过气来的感觉,仿佛置身于一副棺材之中,张开眼是黑暗,闭上眼更是黑暗,一望无际的黑暗,这世上只有他一人存在,没有人会在意他,会关心他,尤其是生病时,他有时想是不是死去算了。
就在他灰心,伤心了,麻木了,突然他发现原来还有人爱他,他还有母亲与姐姐的爱,这种感觉犹如一道曙光划破暗夜,照亮了他一颗几乎黑沉的心,这一刻,他感觉他的名字是如此的好,旭!他终于等来了他的光芒。
手慢慢地抚上了林氏的肩,将自己小小的身影投入了林氏的怀抱,即使是多年不曾与人这般亲密接触,即使是他有多般的不适,他依然义无反顾的投入了,当他全身投入林氏的怀抱之时,林氏柔软馨香的身体将他全然的包容,在林氏的怀里他闻到了母亲的味道,这是独一无二的,这是谁也替代不了的。
泪止不住的流了出来,这时的他才记起,他才七岁,他正是最需要母亲的时候,这时的他才激动起来。
“母亲…。”他激动不已,他以为他心如死灰却没有想到他心底是这么的渴望亲情,渴望母亲的爱,每次看到如琳偎在二姨娘的怀里,天知道他是多么的嫉妒羡慕!他是如何想有机会躺在林氏的怀里,感觉林氏的温暖,可是他等了七年却从未等到过一次,于是他对自己说,那般依偎只是女儿家的娇弱,他是男子汉,怎么能羡慕于此呢?
可是当他被林氏搂入怀里,他才感觉到扑天盖地的温馨,心头的满足,一时间委屈不已,他哽咽道:“母亲,为什么以前你不疼我,为什么你从来不抱我?为什么这一切来得这么晚?”
儿子声声的哭泣,虽然只是委屈的发泄而不是指责的抱怨,却如一把小刀剐着林氏的心,儿是娘身上掉下来的肉,做娘的怎么会不心疼自己的儿?她怎么会不想抱着儿子,亲昵的询问功课,关切他的生活?
可是因为她的软弱却造成儿子心底这么大的伤害!
此时的林氏再也忍不住了,拼命的抱着旭兮,恨不得把他挤入自己的身体里,哭道:“我的儿,真是娘不好,娘对不起你…。”
晨兮见状,对春儿使了个眼色,春儿连忙走了出去,对着外面的人冷声道:“今日之事要是有星半点传了出去,全部杖毙。”
外面听到些声响却不明所以的人都吓得立刻跪在了地上,连忙说不敢。
要说昨日之前,她们还敢阳奉阴违,可是看到大小姐发威,似乎将军也倚重了大小姐,她们就算是给她们天大的胆子也不敢了,何况林氏还说过,她们的卖身契可是在林氏的手中!
春儿见交待完毕了,遂站在门口也不再进去,这时琥珀也走了出来,春儿看了她一眼,琥珀连忙点头道:“春儿妹妹放心,事关主母,打死我也不会说的。”
春儿勾了勾唇,她知道琥珀是忠心的,不过就是胆小了点,生怕她被人一诈就说了出去。按说这事也没有什么,只是传了出去,怕引起将军的误会,误会大小姐母女与嫡子之间有什么对将军的不满,所以才会抱头痛哭,何况还是老夫人的寿宴之时,传出去,总会引起有心人的利用,要是传到老夫人耳里,一个孝字就能压死人,没准会罚林氏三人,这不是生生便宜了二姨娘么?
母子三人从来没有这么亲近过,虽然流着泪,却是幸福的。
晨兮抹了抹泪道:“好了,母亲,弟弟,咱们亲近不在一时,老夫人还在等着呢。”
林氏这才拿着丝绢,轻轻的掖着旭兮的眼角,柔声道:“好孩子,别哭了。”
旭兮有些害羞的笑了,连忙退后一步,行了个礼道:“儿子失礼了,倒让母亲见笑了。”
看到旭兮少年老年的样子,林氏又禁不住了心中一酸,扭过头抹了把泪,强作笑颜:“傻孩子,在母亲面前不需要如此拘谨。”
说完拉着旭兮的手不放,晨兮笑着拉着旭兮另一只手,然后对林氏道:“走吧,母亲,再不去就晚了。”
林氏点了点头,拉着旭兮的小手心中盈满了幸福。
三人一起往院外走去。
三人才走到中院,就见华儿急匆匆的赶了过来。
“给夫人请安,给公子请安,给小姐请安。”华儿一个个请过安后才对晨兮道:“小姐,老夫人刚才差人到兮园传下话来,说让小姐今日不用去祝寿了,就在园子里把金刚经抄完,这也是为她祈福。”
林氏脸色一变,手猛得一紧,把旭兮捏得一疼,但旭兮神色不动,眼底却闪过一道恨意。
晨兮神情不变,转过身对林氏笑道:“如此也好,我本不喜欢热闹,老夫人那里就有劳母亲带个话去了。”
林氏眼中一闪,轻叹了口气点了点头。
晨兮回过手捏了捏旭兮的脸,柔声道:“弟弟,今日老夫人那里人多,你只管按平日的方式处之,不过不偏,保持本性,知道么?”
“谨遵姐姐吩咐。”旭兮眼中闪过一道明了,很乖巧的应了声。
晨兮这才满意的笑了笑,对林氏行了个礼道:“母亲,女儿告退了。”
“兮儿…。”林氏欲言又止,终是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:“去吧,抄会就休息一下,别累着了。”
“知道了。”
晨兮说完翩然而去,唇轻轻的勾起了冷寒的笑:老夫人昨日吃了亏,今日就想着找补呢!她这一招是当着全府的人打晨兮的脸呢!这不啻是告诉全府的人,老夫人是不待见晨兮的,让下面的人惊醒些!
“小姐,这简直是欺人太甚了!”华儿抱不平道。
晨兮警告的瞪了她一眼,冷声道:“尽孝道不在形式,我替老夫人抄金刚经也是行孝,有什么不妥的?”
“可是…”
“别说了!”晨兮冷冷的喝止了她。
春儿这时大声道:“老夫人让小姐在院中抄经那是心疼小姐,知道小姐喜静不喜闹,所以才趁了小姐的心思,让小姐在园中祈福的。”
春儿这么一说把晨兮在园中抄经说成是晨兮自己要求的,老夫人答应了的意思,这与老夫人让晨兮在院中抄经的意义就截然不同了。
果然路边的丫环婆子们看向晨兮的眼神变得不一样了,没想到平日老夫人不怎么看得上这个嫡小姐,关键时候倒是很疼这个嫡孙女的,知道嫡孙女喜静不喜闹,竟然连这种大日子都同意嫡小姐在园子里抄经祈福!
加上昨日杨大成放出口风让夫人管家,看来这杨府真是要变天了!
丫环婆子的表情晨兮尽收在了眼底,她赞许的看了眼春儿,然后挺直的腰身往兮园走去。
华儿一阵懊恼,她本来是想讨好小姐的,没想到差点弄巧成拙,而更没想到春儿这么聪明,一下把劣势说成优势,怪不得小姐对春儿刮目相看呢!
暗中咬了咬牙,她一定要做件事让小姐对她另眼相待。
直到走进了兮园,晨兮进了内室后,春儿才放下笑脸,恨恨道:“老夫人太过份了!这把小姐的脸面置于何地?”
晨兮慢吞吞的抿了口茶,冷笑道:“不去不是更好么?省得我跪了。”
“哎哟,小姐,您这是说的什么话?今日是老夫人的大寿,大房老太太也在,这所有的孙子孙女都在,就您一人不在,大房老太太会怎么想?以后会怎么看待您?”
见春儿义愤填膺的样子,晨兮忍不住打趣道:“咦,你不是说是我要求在园中抄经的么?”
“小姐!”春儿狠狠的跺了跺脚,嗔道:“您明知道那是权宜的说法,能骗得那些下人,又怎么能骗得过各房主子的眼睛呢?”
晨兮淡淡地笑了笑,背靠在了椅子上,眼微微地眯着,要说她还真不在乎去祝这个寿,可是这祝寿是不值一提,但这件事却有特有的意义,直接关系到每个主子在奴才们心中的地位,奴才们最是眼毒,老夫人这么扫了她的面子会连带母亲也遭人轻视,还有旭兮…。
不,不行,她不能坐以待毙!
手不自觉的捏了捏胸襟,突然她微微一愣,从怀中掏出一块印信来,脑海中闪现了男子邪魅的声音:“这是我的印信,如果有事去陈记找我!”
借势!
这两个字让晨兮眼猛得一睁,闪过一道比璀璨的光芒。
“春儿…”晨兮拿着印信递给了春儿,吩咐道:“你去陈记将这个交给掌柜的。”
“陈记?陈记可是大西北最大的绸缎纺啊,那里的小二一个个都眼高手低的,别说掌柜了!奴婢凭这个就能见到掌柜?”
“嗯。”晨兮点了点头叮嘱道:“从后门出去,别让人知道,要是被人碰上,就说我用的笔不趁手,要去买几枝笔来。”
“知道了。可是见到了掌柜的我说什么呢?”
“不用说什么,就说今日老夫人大寿,而我在园中抄经。”
“就这些?”
“嗯,就这些。”晨兮眼闪了闪,他被人称为天下第一公子,如果连她说得这么明白的话都没明白是什么意思,那么她也不指望他能为她作出什么事来了。
“好的,小姐,奴婢这就去。”
芳园已然好久没有这么热闹过了,各房都调了丫头来到芳园里听安排,一帮子丫头端茶,送水,烧火,有条不紊的忙碌着,行云流水中透着热闹。
秦氏被鸳鸯请着去沐浴了,用牛奶洗了回后又用玫瑰花瓣泡了回,直把秦氏满身洗得如丝般的光滑,更隐约着一股子淡淡的清香。
等秦氏从浴桶里出来,沈嬷嬷连忙把天蚕丝衣给秦氏穿上,然后侍候着秦氏睡在床上,拿起了上贡的玫瑰精油给秦氏抹了起来,赞道:“老夫人这皮肤就算是未及笄的女子都比不上,真是如丝般顺骨。”
秦氏听了心里舒服,眼中去划过一道遗憾:再美的身子又有什么用呢?她早早的守了寡…。
沈嬷嬷最是知道她的心思,见她的表情就知道她的想法了,连忙岔开道:“也就老夫人能享受到这种待遇,得亏了咱们将军孝顺又有权势,依着老奴看,别看大房老太太是候爷夫人,可是那排场却也是比不上老夫人!”
秦氏听了顿时有几分得意来:“瞧你说的,京城里的人还能比不上我?”
“老夫人还真别说,您见大房老太太穿的戴的能跟您比么?就说身边的丫环婆子身上穿的戴的又哪比得上咱们杨府的?还有听说她们的赏银才…。”
说完讥诮的比了个数。
秦氏一阵讶异:“不会吧?这是给外面打扫的?”
“哪啊,这是给二等丫环的!”
秦氏眼一眯,有些生气道:“给你多少?”
“这个数。”沈嬷嬷伸了伸手。
秦氏脸色才好转,得意起来:“本以为是想打我脸呢,既然给你这个数,看来不是为了下我面子,看来大房真是光有名声没有实质,还候府呢!”
“可不是!”沈嬷嬷也笑了起来,勾了勾唇道:“就说老夫人这寿诞,这人来人往的估计都得把她们吓着了。”
“也不是这么说,他们到底在京城也是有身份的人,要是大房老太太做寿指不定来多少人呢!”
“哎呀老夫人,您可不知道,您知道这次咱们的请柬发出去多少么?都有这么高了!”说完比了比高度。
秦氏又惊又喜道:“今年这么多人?都能来么?”
“瞧老夫人说的,这大西北就数咱们将军的面子大了,能没有人来么?听说好些个没收到的都在院外急着呢,更听说外面把请柬炒到这个数了!”
“什么?还有人买请柬不成?”
“可不是!”沈嬷嬷与有荣焉道:“谁不想来看看老夫人的风采?门外多少贵夫人等着呢!”
“呵呵呵。”秦氏开心地大笑起来,这虽然说是看着杨大成的面子,但杨大成是谁啊?是她的儿子啊!这就是她的脸面啊!
想到这里连忙吩咐道:“好好招待,千万不能出一丝的差错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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