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三哥哥，你自己做过什么，忘记了吗？”梁晏姝抬眸看他，面是冷的，声音也是冷的。
谢照秋面色骤白。
这清算的一刻终究还是来了。
呼之欲出的愤怒被吞入腹内，他转而握拳紧紧盯着面前的人，眼中慌乱四起。
梁晏姝并没有放过他，她步步靠近，“你蓄意孤立我，让三夫人、五姐姐、老夫人任意践踏我，你泄露谭京墨的事，让谢予薇对我生出怨恨，害我差点被辱！”
她声如利刃，字如冰锥，直直戳进谢照秋的心口。
谢照秋眼神颤动不已，他慌忙上前想要拉住小姑娘的手腕解释。
梁晏姝侧身躲过，“那条巷子那么黑，那些人更是恶心透顶！你知道我有多害怕吗？”
她声音骤变，“我怕得心缩成一团！刀没入那个人脖颈时，我的手脚颤抖，血液都好似被冻住！而这一切的一切……都是你谢照秋一手造成的！”
“你要我爱你？你还妄想我嫁给你？做梦！你不知道我日日夜夜都想让你堕入无边地狱，去受恶鬼咬噬，最好永世不得翻身！”她声嘶力竭。
“你有脸面和我说爱？”她嗤笑，“你的爱，一文不值。”
梁晏姝说完，便转身要往外走，似一点也不想看见面前的男人。
尚未走出两步，腰腹便被一双手死死抱住，身后是谢照秋鼓动的心脏和惊惶地喘息。
“妹妹，六妹妹，原谅我，哥哥知道错了，真的知道错了。”谢照秋的眼尾已然泛红，眸中尽是痛楚。
“哥哥……哥哥当时只是毫无办法，你躲着我，对我弃若敝屣，我只是想要你重新回头看看我。”他声音颤抖，语气卑微。
“这就是理由？因为你喜欢，所以你强迫我威逼我索取我，而我，不能拒绝是吗？”梁晏姝冷笑。
“我不是木偶，更不是受虐狂。你所做的一切，在我眼里，与那群差点欺辱了我的人，毫无分别！”
她伸手掰开腰上圈着的手臂。
也许是因为心乱如麻，那双手上的力道轻了许多，梁晏姝略一使力，便松开了。
她接着向前，抬脚就要跨过门栏。
“妹妹要如何，才能原谅我？”身后忽然传来谢照秋的声音，低哑如烟熏。
那些事一直是悬在他头顶的利刃，今日终于落下，果然叫他痛彻心扉。
梁晏姝的脚步顿住，她眼睫垂下，没有回应。
“要如何，妹妹才愿意将从前一笔勾销？“
良久，梁晏姝抬头，“我要你放了元子攸。”
身后再没有声音响起。
梁晏姝侧眸看回去。
谢照秋长身玉立其间，双眼紧闭，似是在极力隐忍呼啸而来的嫉恨和痛楚，整个人无端端让人觉得压抑至极。
过了许久，他才睁开眼望向梁晏姝，“好，我答应你。”
梁晏姝心一松，胸中巨石终于落下。
翌日。
梁晏姝被带到城外。
马车一路疾驰，直停在一处野滩边，不远处是荒山密林。
“妹妹，下车吧。”谢照秋率先下去，站在一侧伸手接她。
梁晏姝跟着掀开车帘，先是扫了一圈周围，略一迟疑后，将手搭在谢照秋手中，被圈抱下来。
“他人呢？”她问。
谢照秋抿了抿唇，随即抬手示意谢安。
没一会儿，就见谢安从密林里带出来一个人。
只见那人瘦骨嶙峋，身上破破烂烂，更是染满血渍。他双目无神，只盯着脚面往前走。
“元哥哥！”梁晏姝捻起裙摆，就要奔过去。
谢照秋一把扯住她。
梁晏姝愤恨地转头瞪他，谢照秋脸色僵了一瞬，手握得更紧，随后又缓缓松开。
待他完全放手后，梁晏姝这才小跑过去。
她站到元子攸面前，先是冷冷示意谢安离开，再转头仔细看向眼前的人。
元子攸在她甫一出声时就听到了，他身子一颤，想要抬头，却将头压得更低。
“元子攸，你恨我吗？”梁晏姝拉起他的手，又松开。
这种时候，没有人会不恨她的吧？
因为她，整个元家崩塌，他父兄从高位跌落到泥沼，他自己更是从一个翩翩少年郎，变成了阶下囚。
元子攸心里震动了一下。
许久他才抬头看向她，面前少女依旧是娇美若海棠，眼睛像一汪清泉，看得他依旧心动不已。
他缓缓摇头，“不是梁妹妹的错。”
不可否认，元子攸深刻悔恨过。
若只是他自己， 那他如何都不要紧。可是，因为他，整个元家都没了。
但这又如何能怪得了他的梁妹妹了。
是他，私心作祟，对那个明德堂初见时，梨花树下巧笑倩兮的少女魂牵梦萦，才会发生后面这些事。
归根结底，是他自己无能，才会让谢照秋如此肆无忌惮，元家才会倒，就连梁妹妹，也落入他的魔爪。
元子攸的笑容浅淡，梁晏姝看得想哭。
她又盯了一会儿，双手伸到身前，交握在一起，“元子攸，其实，我从来都没有喜欢过你，我找上你，不过是看中你天真好欺骗，我不想要待在谢侯府，最终也不可能留在你元家，你和元家自始至终都是我的跳板。”
元子攸的瞳孔剧烈地抖动了一下。
梁晏姝顿了顿，接着道：“你这样的傻子，我见过不知凡几，一点点若有似无的勾引，就能为我神魂颠倒，受我驱使、利用，实在是傻得可怜。”
元子攸唇角拉起，想要露出一个笑，但到最后却只剩自嘲。
梁晏姝迅速转身，背对他，“元子攸，以后要学着精明一点，不要再被我这样的坏女子骗了，知道了吗？”
元子攸双眸已染上泪意，他望向女子纤薄的背影。
许久，才呵笑一声，眼泪顺着脸颊滚下来，“多谢梁妹妹好言相劝，元子攸一定谨记。”
梁晏姝闭眸，狠狠点了下头。
而站在不远处的谢照秋，再也控制不住，他几个跨步奔过来，将梁晏姝揽进怀里，目光冷冷望向元子攸。
元子攸一见到他，双目瞬间赤红一片。
“谢安，送他走。”
梁晏姝在他怀中抬眸，手迅速掐住他的胳膊，她张口无声说道：你答应我的！
谢照秋喉头滚动了下，对着元子攸道：“我改变主意了，让你们去崖州太远了，连盛京城的消息都听不到，如何能叫你们日夜难眠。”
“谢安，派人押他们去江城，到死……都不许他们踏出江城一步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