东西的确在乔善为手中,可是此刻他却有些慌乱。
母亲临死前一直叮嘱他,此物不能随意处置,除非到了生死存亡的时候。
可眼下,他们靠着母亲留下来的银钱过活,虽不富裕,但也不困难,东西若真的给了眼前的这位“母亲”还能拿的回来吗?
小小的脸蛋上布满愁容,旁边站着的老仆和老妪也面露难色。
沈氏见他们三人不愿,心里的怒火早就窜到顶了,给脸不要脸的贱种,果然和他母亲是一个路子。
但生怕一个不慎被他们发现了自己的目的,得不偿失就不好了。
于是耐着性子说道,“当年你父亲和你母亲私定终身,原是在我之前的,说起来,若她真的过了门,如今你也是家里的长子,虽说只是庶出,可你父亲不也一样是庶出吗?还不是挣得今日这局面。善哥儿放心,这回来就是要接你走的,我膝下只一个女儿,多年未有所出,等你回了家,我就认你做嫡子,届时谁也说不了什么,是不是?”
话里话外都是对乔善为的诓骗讨好,少年郎盼了那么多年,眼看自己就能光明正大的活在众人眼前了,这诱惑实在太大。
于是一咬牙,一跺脚就对着老仆说道,“乔伯,你把东西拿来吧,我相信母亲不会骗我的,等回了家,父亲自会把东西又还给我的。”
说完这话还看了一眼沈氏,只见她微笑着点点头,“自然要还,你父亲只是用一下,放心就是。”
老仆见此,也狠了狠心,转身就从内室走去,略微耽误了片刻后,就拿了一个小包袱出来。
红布包裹的十分仔细,再打开是一个紫檀盒子,上面雕刻着栩栩如生的缠枝花,还用一金制的小锁给锁了起来。
见到这东西的时候,沈氏的眼睛都亮的,却怕旁边的乔善为看出猫腻,强忍着那份欣喜,装作不在乎的样子。
盒子打开,里头放着的正是那枚翡翠玉佩。
果然如白三郎所说,一看就价值不菲。
乔善为自老仆手中接过那盒子,饱含深情的看了一眼。
听乔伯说,母亲临死前就一直攥它在手里,念念叨叨的,总说父亲会来接他们的,这东西就是二人的定情之物。
如今父亲要了去,说不定真的要履行诺言了。
恭恭敬敬的把盒子双手奉上,沈氏狂喜不已,犹如慈母一般拍了拍乔善为的肩膀说道,“好孩子,你且好生过了这年吧,翻过年去,我们一家就回琼州,届时再不会有人敢欺辱你了。”
这话听的乔善为热泪盈眶。
盼了那么多年,总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。
高高兴兴的点头答应。
沈氏端着样子,吩咐老仆和老妪好生照看乔善为,临走前又不停的嘱咐他要保重身体,等她们来接。
感动的那老夫妇二人都觉得这位主母心善,自家的小少爷往后有好日子过了。
出了院门,上了马车,沈氏才露出真实的嘴脸,眼神贪婪的看着那盒子,对着旁边的郑妈妈就说道。
“那小贱人整日想着要进我白家的门,到死连外室都算不上,你说她儿子,也是个蠢货,三言两语的就将宝贝拱手让人,那小贱人要是知道了,会不会气的从地底下爬出来啊,哈哈哈哈。”
狂妄的样子,让郑妈妈都有几分吃惊。
其实,乔绣娘和自家老爷的那段露水姻缘远在和自己成亲之前,当时还是闺阁女子的她曾远远的在这双桂巷里见过一面那位乔绣娘。
温婉动人,我见犹怜。
挺了个大肚子也不见浮肿,让人瞧了实在是抹不开眼。
也难怪她死了这么多年,老爷时不时的在梦中也会喊她的名字。
和一个死人计较,她还没那么闲,但是那死人生的儿子别想碍她孩儿的前程!
乔善为,怪就怪你自己没有投好胎吧,下辈子求阎王爷给你寻个好人家再投身吧。
马车朝着城北而去,这一回凤锦瑶只让腊梅远远的跟了过去,自己和云絮则守在那巷子前。
直觉告诉她,这里的秘密比沈氏更重要。
云絮不知道她在等什么,但也耐心的在旁陪着。
冬日天气寒冷,手里握着的炉炭逐渐温吞了下去,可她还在此守候着。
约莫过了一个时辰,只见一少年郎自巷口走出来,正是刚刚沈氏所见的乔善为!
旁边站在的是一位清瘦的老者,长须白发,颇有几分得道高人的样子。
“先生就送到此处吧,往后的路,弟子自会去走就是。”
一语双关,老者抚摸着自己的胡须长叹一声,“好孩子,记着万事不可强求,若你能放下心中的那点怨念,往后的路会好走百倍。”
此时巷口来来往往的有人路过,但无人关心他们说什么。
乔善为眼圈红了又红,对着那老者就深深鞠躬。
万般话语在此刻都沉寂了,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,干脆闭了嘴。
再抬头转身离去,全无半点刚刚的唯唯诺诺。
此刻坐在马车里的凤锦瑶整个人在看到乔善为的时候呆楞住了。
是他!
凤锦瑶怎么也没想到,沈氏今日来见的竟会是他。
虽还是少年模样,但那双睿智的眼睛凤锦瑶决不会记错。
上一世的他,在白家没落之后,化身乔姓成为了九皇子的谋士,助他夺嫡。
别的谋士大多阴沉诡谲,唯独他倒是朗月清风的很,或许是骨子里流淌着白家的血。
凤家备受陷害至人丁凋落,白家一再受损独他直上青云。
被烧死之前,她曾在温家见过这位表弟,可惜,他的眼中毫无亲情可言,甚至白家的落寞都离不开他的推波助澜。
能够在当年那场水患大案里头一战成名,从一个平头百姓,成为朝中人人称羡的皇子幕僚,可想而知他的厉害。
凤锦瑶笑了,这一世无论如何他都要拉他进白家阵营,这样一来,白家才会有救!
她不相信人会有无缘无故的恨,这其中定然有鬼!
想起刚刚沈氏离开时马蹄飞快的样子,她心中有些了然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