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这都是你道听途说，又不是亲眼所见。”
“假的，都是假的！”
黑羽冷笑着看着情绪激动的宝明大师，他这样的反应已经说明了他记起了当年的那件“小事”。
只不过他自认为是佛门高僧已经多年，一时之间让他得到这样的信息，自然是不愿意接受的。
三言两语间，便害了数十上百条的人命，这可不是什么佛门高僧所为。
宝明大师不愿意相信，也不敢相信黑羽的话。
当年的那间屠村案他是清楚的，当时他就在附近游历，那个村子他也有印象。
当时宝明大师作为民间人士协助当地的衙门办案，曾经去过案发后的现场。
当时他并不知道其中的内幕，只以为又是有妖魔作祟，下山造了杀孽。
又怎么会联想到自己的身上呢。
他还记得那个时候，他跟着衙门的捕快们去探查现场，然后记起当时这些村民对自己的无礼，边下意识的说了一句：“因与果皆有定数，善哉善哉。”
那个时候，宝明大师的心中也确实存了这些刁蛮的山野村民恶有恶报的心思。
感慨多余怜悯吧。
可如今黑羽却告诉他，这一切的惨剧都是因他而起，再加上现如今的金鸡寺的遭遇，自己曾经的那句话听着有多么的讽刺。
……
黑羽静静的看着对方，宝明大师脸上每一个纠结的表情和眼底闪过的每一丝痛苦，都能给他带来复仇的快感。
但相比起这些快感，更多的却是让他思念起了樵夫。
自己最好的也是唯一的朋友。
黑羽永远都忘不掉那个夜晚。
那天晚上下了那个冬天的初雪。
自己最好的朋友陷入绝境，自己却无可奈何。
当时的黑羽虽然修炼出了妖气但还非常弱小，连一个普通的青壮男子都打不过，所以就更不用提推开堵住洞口的巨石了。
那一晚，黑羽在山上一直飞，想要找到一个能帮到他们的人。
黑羽的翅膀都被雪花打湿了，扇动起来格外的吃力。
到最后，他都已经飞不动了，只能在地上扑腾着两只湿漉漉的翅膀，然后凭借两只爪子在地上蹦跶着。
活像一只狼狈的落汤鸡。
但黄天不负有心人，可以终究是找到一个愿意帮他们的人。
那个人也就是他现在的主人。
对方听过了黑羽的请求，了解了前因后果之后，深深的叹了口气，然后对黑羽提了个条件。
那人答应帮黑羽去救樵夫，但要求黑羽不得再去见樵夫，以后要安安分分的当自己的仆从。
黑羽犹豫了瞬间，但最后还是立即答应了下来。
只要樵夫能活下来就好，他知道自己的朋友还活着就好。
后来的事情，黑羽就不清楚了。
他把人带到洞穴附近之后，就被告知不许靠近过来。
为了救活樵夫一家，黑羽自然言听计从。
反正那人回来之后就告诉黑羽，他赶到的时候只有樵夫还活着，其他人已经死了。
他按照约定救下了樵夫，现在该轮到黑羽履行约定了。
当时，黑羽很想再去看看樵夫一眼，但想到之前的约定便放弃了这个主意。
自己的这位新主人不是普通人，他能轻松的救下樵夫的性命，便也能夺走。
黑羽眷恋的看了一眼那山洞的方向，然后就随着新主人离开了他那个地方，再也没有见过樵夫。
他一开始并不明白，主人为什么不让他去捡樵夫。
自己也曾有过不少次去偷偷看望樵夫的想法。
但随着跟随主人的时间越来越久，黑羽便明白了为什么不让他去见樵夫……
后来，因缘际会之下，黑羽知道了事情的前因后果。
知情的人事是都死了，但却有鸟儿全程见证宝明大师和村民的对话。
自此，黑羽心中便燃起了复仇的火焰，并且越烧越旺，直到变成了近日金鸡寺的一片火海。
他冷冷的盯着眼前这个懊悔不已的老和尚，然后心中想道：“要是没有他，我们应该还生活在那个村子里……”
“或许，我还能跟他的儿子也成为好朋友。”
“然后就这么世世代代的守护着他们一家人。
“……”
越是幻想“或许”的美好，黑羽的痛苦便会加重一分。
他想将眼前的老和尚撕成一片片的碎肉，然后全都吞进自己的肚子里，但却觉得即使如此也不够解气。
发生的一切不会改变，他仍旧再也无法见到樵夫。
属于他的美好，除了那份回忆，全都被夺走了。
而现在就连这份回忆，就开始让他感到痛苦。
“对不起，主人。”
“今天的实验好像失败了呢。”
黑羽轻念一句，老实站在他身后的入魔者慢慢走到了宝明大师的身旁，三张面孔直勾勾的盯着，分外的渗人。
“我会让他吃了你，然后再用你的脸去屠戮府城的百姓。”
“这样世人只会以为是你宝明大师入魔了，是你们金鸡寺的和尚入魔了。”
“你就呆在他的体内，好好看着这一切吧。”
黑羽宣判起宝明大师的死刑，让他即使在最后一刻也被恐惧所笼罩，就与当时的樵夫一家人一样。
入魔者一手抓住了宝明大师的脑袋，然后将人提了起来，准备吞食掉。
宝明大师紧紧闭上双眼，满脸痛苦之色。
身体上的疼痛微不足道，精神上的折磨几乎让他濒临崩溃，如今的脑子里全都是一了百了，结束这痛苦的念头。
金鸡寺已经彻底毁了，寺里的僧众也几乎死绝，就连自己的一世英名到最后也不过是成了笑话。
“阿弥陀佛……”
直到这一刻，宝明大师才放下了生前的诸多之念，这一辈子总算是毫无杂念的念了一次佛号，也不枉自己做了一世佛门弟子。
“唉，希望金鸡寺还有重建的那一天吧。”
心中默默想着，宝明大师做好了迎接最后一刻的准备。
黑羽不愿意在跟他耽搁，便立即下令入魔者进行吞食。
可就在这个时候，一声大喝如平地春雷般炸响。
“妖孽，尔敢！”
“快放下我师兄。”
听到这熟悉的声音，宝明大师蓦然睁大双眼，满是惊恐之色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