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开门,聂影就拿着一包香喷喷的孜然烤肉脯进来了,青欲抚着惊吓的小心脏,埋怨地看着他,聂影放下肉脯,又从怀中掏出一包大肘子来,热情地招呼她坐下,青欲看着油腻而荤腥,并没有什么胃口,但天色已晚,打算今晚先凑合凑合。
“怎么样,我来的及时吧?”聂影得意道。
青欲苦笑着点点头,随手拿了一条肉脯放到嘴里,觉得还可以,并不是太油腻。
“裴姑娘,二公子公务繁忙,现在还在挑灯批公文呢,所以没抽出空来看你。”
聂影觉得有必要解释一下,不想让别人心中的二公子形象有损。
青欲把肉脯全塞进嘴里,摆摆手说:“不用,不用。你们当我是个路人就行了,不用管我。”
“那怎么行呢……”
青欲想了想自己的处境,觉得有必要谢谢聂影,便去查看自己带的东西中有没有可送他的,但包袱在马车上,马和车都丢了,努力翻腾了一阵,找到了一本精装小话本,觉得再合适不过。
青欲拿给聂影:“呐,崔小堂的新作,全当谢你帮我找了处安全舒适的落脚地了。”
聂影一听,立马双眼放光,双手接过,表情一时不可言喻。
“知我者裴姑娘也!”聂影久久感叹道,小心的翻看着,“你是不知道,临川的书肆连话本都没有,这些天二公子又逼我读农书,真是愁死我了,你真是解了我的心头忧啊,我回去就把农书的封皮粘这话本上……”
青欲笑他夸张,问他为何被逼读农书,聂影把原委说了一遍,开始央求青欲帮他想办法。
“你们裴家不是标榜过人学识和超人才情,博览群书,学贯古今吗?裴姑娘,你可不能见死不救啊。”
青欲一怔,心虚道:“谁跟你说的……那是我们裴家先祖,又不是我……”但又不想在外丢家族颜面,又说,“我虽什么书都看过,但都略懂一点,并不精通,你先说说你的想法吧。”
聂影愣了愣,他根本没仔细想过,支吾了半天道:“临川现在发着旱灾,水量无法满足平常的作物生长,我想,要不然种点不用水或者用水少的作物?”
“可临川干旱是因天灾,并不是常态,若贸然改变原来种植的作物,种下耐旱的作物,万一明年雨量就恢复正常了,临川和藤花的气候差不了多少,那辛苦种下的作物不都得涝死。老天爷阴晴不定,只有梁二哥把沟渠修好,排涝解旱,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。”
“也就是说,现在只能等二公子修好沟渠,做其他的都是无用功?”
聂影惊讶道,怀疑自己是不是被二公子耍了。
“当然不是……‘顺天时,量地力,则用力少而成功多。’梁二哥应该希望你能想个应时应景的办法,帮助临川百姓平安渡过这场天灾。”
“这么重要的事情怎么能交给我呢……”聂影表情有些扭曲,“耐旱的不行,耐涝的也不行,那该种点什么好啊……”
青欲奇怪地看着他:“你非要种东西吗?也可以暂时让百姓从事一些手工业,那种官府性质的,办起来快,用人多,我一路走来,见临川多山石,可以做书法石刻,土壤细致少沙,为黏土,适合制陶或青砖,而这些又能与开凿沟渠联系起来……”
“你的意思是,一边凿渠开沟,一边办官府手工业。将疏通沟渠挖出的黏土烧制成青砖或陶器,开凿出的山石做成书法石刻,两相呼应。”聂影十分认真的理解道。
“嗯……”
“妙啊!省钱省力。”聂影夸赞道。
青欲可不想因自己一通胡言乱语而误人子弟,赶紧澄清说:“我随便说的啊,你可别全信,官府办手工业都要公文批示,也不是召之即来的,而且烧窑也挺废水的,还得考虑售卖,我不熟悉临川具体的人文地理,你还是自己再琢磨琢磨吧。”
聂影嘴上答应着,却将青欲的原话默默背了下来,准备拿这些去跟子梁交差,他越发觉得留下青欲是个非常正确的决定。
王城中,子越已在准备启程事宜,只等王君指令一发,即刻出发。不过,这几天又有另一桩头疼事困扰着他,那就是被困在西漠的芳予和林外傅还未救出。
子越已前后派人试探了三次,每次都无果而终,尤其是在上次暴露行踪后,止步小居的守卫越发森严,而自从青欲离开王城的消息不胫而走后,夏府接连派人询问,夏夫人还亲自来了两次,虽然只字未提芳予的事,但子越自然明白她的意思,这种暗地的催促有时比明说开更要命。
他目前的打算是想派聂影去一趟,探探到底如何,若真是难以凭己之力救出,就得赶快另想办法了,兔子急了还咬人,更何况是城府极深、并非善类的北冥熠。
一日清早,王君突然在早朝宣布临时委任子越巡抚之职,前往南郊巡视政务,并应许便宜行事之权,事发突然,子燕没有防备,并没有插手阻拦,子越上午接到了王令,准备当日就启程。
子越和钟禹在前堂商量着启程事宜,兰夫人派人喊他去逸潇斋吃顿团圆饭,子越应下,向钟禹单独嘱咐了几句。
“钟禹,我走后,衡王府的安危就交给你了,请你务必替我照看好兰夫人。”
钟禹郑重诺下。
“静王若有了新动作,别忘了知会我一声,王君若是有难,适时相帮,但尽量不要掺和进他和静王的私怨中去,凡事不伤情分,不悖道义即可。”
钟禹一一应下,颇为不舍。
这时,灰鸽飞进屋来,在堂内打了个旋又飞了出去,钟禹眼疾手快,追了上去,没几步就抓住了它,将它交给紧跟而来的子越。
子越熟练地解下纸条,忐忑地看着:“王妃至临川集镇,遇歹徒,已救下,无大碍,遇聂首领,现居府衙,一切平安。”
虽知青欲无事,但心里还是起伏不定,不过听到她在临川,不由得生出期盼,暗自在心里打着赌,不知此行能否与她相见。
正想着,前面府门处传来一阵喧闹,两人相视一眼,都移步到大门处,想看看是谁在这个节骨眼上闹事。
不看不知道,一看吓一跳,闹事的不是别人,是青欲的二哥裴沧吟。
“你们脑子都不记事吗?我是你们王妃的兄长!”
“王妃已被废,没有王爷应许,我们不能放你进去。”
沧吟气地够呛,想要硬闯。
这次他身后还跟了一个小姑娘,十七八的年纪,一身云锦紫衣,俏皮可爱,眉宇间又透着一股霸气,正有一搭没一搭地拦着沧吟,眼睛直往府里瞟。
“住手!此乃贵客,岂能怠慢!”
子越亲自将他们迎进来,一路往大堂请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