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大叔,那你觉得,我和我夫君该不该为了保护彼此而违心和离?”
青欲直勾勾看着他,仿佛车夫小哥是精通感情之事的月老仙。
车夫小哥倒也真诚,认真想了想,继续操一口方言说:“我不知道,但若换作我和我娘子,我们不会和离。”
青欲挨近他坐了坐,表示洗耳恭听,车夫小哥有板有眼地分析道:“我娘子我最了解,她的周全当然我来保护,除了我爹娘,我娘子最了解我,所以一出个什么事儿也都是她帮我,所以,如果想要保护对方,好好过日子就行,和离就是一纸休书的事,谁不会呢?既然凑成了一家人,就得相信对方,好好过活。”
青欲怀疑道:“你这么自信?”
车夫一听急了:“我又不缺胳膊少腿的我怕啥?我娘子也很健壮,不像你一样一戳就倒……”
青欲忍不住噗嗤一笑,差点米汤喷出来:“大叔,我可不敢跟婶子比,都把你说急了。”
两人围着篝火夜谈,那车夫小哥又告诉了她很多他和他娘子的事,直到月至中天,青欲才回马车休息,车夫则就地做了张草席,枕地而眠。
青欲透过车幔望着远处灯火点点的王城,心里很平静,慢慢合上眼。
子越轻轻睁开眼,看着眼前烛光映红的纱幔、被夜色湮没的桌椅,一阵心痛。
“这个时辰,她已经出城了罢。”
兰夫人正焦急地守在旁边,见他醒了,终于松了口气,慢慢扶他起身,亲自端来药喂他。
兰夫人责备道:“你怎么回事,这么大的人还不好好照顾自己,若不是跑堂的小厮发现了你,你这会儿还在路上晾着呢!”
过了许久,子越才说:“娘娘,青欲走了。”
兰夫人早已知晓此事,放下药碗,耐心规劝道:“筝娘和都我说了。阿越,如今你身陷囹圄,让她走,对你和她都好。我知道你放不下她,但她的平安比什么都重要,不是吗?所以你也看开点,既然她走了,你俩算是分道扬镳了,就不要再惦记着人家,好好照顾自己、关心自己,做你想做的事。”
“此事让娘娘担心了。”
子越自己端过药来,一饮而尽,然后披好外衣想要出去。
“大半夜的,外头露气重,你去哪儿?”
“不必管我。”
兰夫人无奈的看着他的身影淹没在黑夜里,心疼不已。
子越悄悄来到方圆阁,将青欲屋中的烛火一个接一个都点亮,然后细细看看着每一处,希望抓住一丝她的影子。
他坐到书桌前,翻开她平日看过的话本,发现隔几页就放着一张纸条,上面写满了对书中人物的评论,有的是憧憬,有的是责骂,有的上面画了些不明物体,奇奇怪怪。他小心看着每一张纸条,如获至宝,时不时被青欲搞怪的想法逗笑。
子越捧着厚厚一沓纸条,看着青欲的隽秀字迹和奇怪的画作,心中释然了许多。
这时,一只灰鸽飞入屋中,落到他面前,他轻轻抓住它,小心从它脚上解下一张纸条。
“王妃已出城,一切平安。”
子越安下心来,望着外面明月高悬,竟夕起相思。
青欲已走了七日,王城内对她的谈论渐渐平息,也不全是因为她走了,更因为有了新的谈资。
这日,子齐换上便装出门买早点,这几个月来,因为静王自辞东宫之位的事,王君加紧了宫内戒严,今日好不容易得空出来溜溜,他已想好了,吃完早点就直接去丞相府找秦珍,一来他觉得自己与秦珍来往已久,该更主动一些,另外也想亲自去秦相那儿探探口风,提前跟老丈人通融通融。
子齐来到一处小摊上,要了一碗豆花三两油条,毫不介意地与平民百姓坐在一张桌子上吃喝,他正想着去秦相府中该买什么礼物,旁边几个劳工的谈论引起了他的注意。
“那话怎么说的来着?‘秦家女何时嫁,等到太阳东边下’,如今看来丞相大人打的一手好算盘啊!”
“此话怎讲?”
“这王室子弟中,有机会继承王位的就那么几个,衡王与衡王妃那点事儿闹得沸沸扬扬的,丞相怎舍得委屈了自己的宝贝女儿,可静王不同啊,年纪轻轻又尚未娶妻,一表人才又还位高权重,这样得意的女婿,丞相怎么可能放过。”
“你又在胡说八道了!静王一直未娶妻,秦相之女也是一直未嫁,现在突然联姻定是有内幕……”
子齐瞬间如五雷轰顶,他揪起一个劳工来质问他刚才说的是什么,那劳工自然认得他是静王府的五公子,不敢怠慢,赶紧把知道的都说了。
“你是说,昨日静王与秦相之女定了亲。”
子齐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。
那几个劳工赶紧附和着:“是啊五公子,这两天王城内都传遍了,您不知道吗?”
“嗐!蠢货,不知道五公子早已从静王府分出来了……”其中一个劳工小声嘀咕道,提醒其他人不要说错了话,这引得大家伙面面相觑,都不敢再说话。
子齐哪有心情管他们嚼舌根,匆匆扔下几枚钱,急冲冲往丞相府走去。
可还没到丞相府,他又停了下来。
“我和秦珍之间的来往秦相并不知情,秦珍的意愿我也没来得及询问,这样鲁莽闯进去算什么?”
子齐暗自想着,但心中仍是着急。
他在路上来回踱步,不知所措,他觉得自己不能干等下去,他打算去静王府一趟,弄清楚静王为何突然要娶秦珍。
自分家后,子齐很少来静王府,此次还不能笃定静王一定在府中,然而他很幸运,今日子燕哪儿也没去,自昨日与秦相订好娶亲之期后,他就开始着手策划另一次复仇计划了。
府里人都认得子齐,赶紧迎他入堂,并派人通报,不一会儿,子燕便来了。
“真是稀客啊。”
子燕抚着衣袖荡荡悠悠地走进来,子齐连忙起身行礼问好。
子燕知道子齐的性子,向来耿直,此次定是无事不登三宝殿。
子燕在正座坐下,直接问道:“你为何事而来?直说便是。”
子齐却一时紧张,支支吾吾的说不清楚了。
子燕最烦等人:“阿齐,为兄忙的很,要不等你想好后再来找我吧。”
说罢便起身要走,子齐一看不能再含糊了,一口气说了出来。
“听闻大哥与秦相之女婚期已定,子齐特来贺喜。”
子燕一怔,嗯了一声,但一双眼直直盯着他,仿佛要将他看穿。
“没了?”
子燕甚是惊疑,心想他在逗自己玩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