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此责罚过重,衡王平乱有功,不可仅凭一事就抹杀所有,若出差错,就是谋害朝堂命官!”
贺兰太尉回应道,御史大人等也据理力争。
王君心思缜密,一开始他确实被子燕唬住了,但经贺兰太尉的提示,他立马重新审视整件事,寻找化解之法。
“功劳自然不能抹杀,但这‘逆臣贼子’的身份却是实打实的,贺兰太尉作为朝中的元老,应对前朝旧事了然于胸,怎会如此不顾社稷安危,放任一逆贼担任重职,并与敌国勾结,难道就不怕再起前朝内乱,祸害国基吗?”
贺兰太尉激愤道:“少府大人,请你自重!前朝旧事已清,陛下对贼人功臣都分明赏罚,你休要提什么‘逆臣之子’的荒谬名号来扰乱朝堂安定!”
子越躬身静立,由于身份的缘由不便亲自辩驳,但已隐约感觉到结果定是十分糟糕,他现在除了对贺兰太尉心生一份感激外,剩下的全是深深的担忧,不止是自己,还有青欲甚至是整个衡王府,不止是一官半职,更有可能牵连到身家性命。
子燕冷笑不语,颇为无奈的摇了摇头。
这时秦相接过话:“贺兰太尉,事关朝廷安定,江山稳固,你可不能护短啊。”
贺兰太尉听完气得够呛,他本就因自己女儿的事不肯与衡王府有任何瓜葛,虽然现在他的确实在帮子越,但沉积了十几年的心结还没有完全打开,他厌烦别人将他与衡王府的一切挂钩,还被这么直白地说出来。
贺兰太尉怒斥道:“你给我闭嘴!”
秦相也意识到自己戳了他的痛处,不再多言。
然而秦相不言,其他官员也有疑惑和忧虑,不少官员奏议要求陛下明察。
王君快速地转动着珠串,思虑纷飞。他知道必须给百官一个交代,正好也趁机打消子燕日后再就此事做文章的念头,他到也不怕把这事拎到明处说,不过是担心有损衡王的号召力和民心的聚合。
“前朝旧事早已清白,孤王登基时就对谋逆之徒与护国功臣加以公正严明的赏罚,衡王还是襁褓之婴时,一切就已成定论,先衡王妃贺兰氏又是舍身‘策应’的功臣,所以孤王特赦衡王府延留,此举在当时也是由诸位元老级的爱卿共同商议过的,故而‘逆臣之子’根本是无稽之谈,日后谁再提及,就是有意挑拨离间,搬弄是非,孤王必定重罚。”
百官渐渐安静,毕竟前朝旧事隐情颇多,谁也不确定自己听来的是否真实,子燕见王君挑明了这件事,对他利用王权一手遮天的行为一脸鄙夷。
王君渐渐顺好了气,瞥了一眼秦相,问御史大夫刘勇:“刘爱卿,对于秦相说的案子你怎么看?”
秦相是他的上司,换做平日刘勇万万不敢得罪,但今日有王君撑腰,便实话实话道:“臣以为,此事具体的起因经过并不明朗,人证物证也不可靠,不能凭此就作论断……不过,从刚才几位大人的论辩中,可知有几处是必须降罚的。”他抬头看了看王君,王君点点头,示意只管说便是,“一来,监察司看押不力,应罚其监管失责之罪;二来,牢中看押的西漠细作大都阴险狡诈,证人留下证词便撞墙自杀,恐为西漠设下的扰乱民心的圈套,证据微薄,不足以定罪,但……关于衡王府与西漠私下‘勾结’的言论,臣略有耳闻,这几天,坊间盛传衡王妃与西漠少主私下往来甚密,关系……臣不敢非议衡王府与西漠的关系如何,但为顾全大局,陛下理应也要降下责罚,压制坊间的流言,安稳民心,肃正朝政。”
王君点点头,又问秦相,秦相听到要对衡王府降罚,自然同意,百官也觉得此番言辞不偏不倚,纷纷附议。
王君捏紧手中的珠串,绞尽脑汁地想更好的对策。身为一国之君,自然不能目光短浅,自顾自己的小谋,刘勇说的有理,对衡王府必须降罚,但这罚的轻重还得掌握好,若轻了,子燕一定不服,又要生事;若重了,好不容易栽培起来的衡王势力就被削弱,自己心有不甘……唉,他真想处罚的不是子越,毕竟子越是他最重要的一枚棋子……
想到这儿,王君突然灵光一闪,脑海中浮现出“替罪羊”三个字。
子燕背着手,在台下看着王君愁眉苦脸的样子,心中快意。
他就要让他为难,让他在王位上一天也不得安稳。
王君长舒了一口气,觉得这是相对而言的合适安排:“此事各方罪责均有,监察司看押之人免去职责,杖责一百,其长官罚俸一年,杖责五十,以罚监管不力之罪;衡王妃目无王法,与西漠有勾结之嫌,使衡王府蒙受屈辱,招致非议,德不配位,故废除妃位,以示惩戒;衡王受人蛊惑而不自知,整治家事不力,险遭诽谤,毫无警惕之心,故免去王护国大将军一职,留府软禁半月,停职停俸,待事件明了再做处置。”
子燕眉头一皱,王君巧妙地利用衡王妃为衡王府背了黑锅,这样既分散了众人的关注点,又“颠倒黑白”,暗地里保护了衡王。
子越第一个抗议:“陛下明察,臣甘愿受罚,但此事与王妃无关,都是坊间流言,还请陛下收回对王妃责罚。”
王君一眯眼,面色不悦,不予理会。
“众爱卿可还有异议?”
“陛下,这是臣的家事,会自行处理,臣以性命担保,此事另有隐情,王妃无辜……”
子越据理力争,然而王君置若罔闻。
贺兰太尉在一旁低声阻拦道:“住口!这已是最轻的处罚。”
的确,对子越来说,这是最轻的处罚,但是以毁掉青欲的名声为代价,青欲是整件事无辜的背锅人。
子燕眼神里含着失落,心想姜还是老的辣。
下朝了,刘勇特地向子越作揖以表歉意,因他曾受子梁所托,朝堂之上,该帮衡王府说话的,但此事关乎社稷安危,两国之交,他凭心而论都不能妄下断语。
“殿下,刚才得罪了。”
子越心思乱得很,哪会顾及这些,摆摆手只道无事,自行退去了,整个人失魂落魄的。
走在通往宫门的青石板路上,子越越想心中越发不甘,不由得驻足,两眼空望着前方,眉宇紧锁。
“这事分明就是静王蓄意陷害于我,是冲我而来,无论如何,绝不能连累青欲。”
子越攥紧拳头,转身往宫内走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