还是那辆华丽的马车,马车上坐的还是青欲和子越,依然是盛装出席,但去的却不是夏家,而是王宫,马车前驾车的也不是聂影,而是青欲去城西竹林散心时雇佣的那个车夫小哥。
因为待人真诚,为人忠厚,青欲便把他聘来了王府,那车夫小哥这辈子也没想到,自己原来一个客栈打杂看马的伙计竟然能跟王府扯上关系,这是他第一次驾车出行,有些激动,也有些紧张,一直咧嘴笑着,手却不时地哆嗦几下。
青欲和子越还是面对而坐,青欲抱着一大食盒,里面全是蜜渍果干和各色糕饼,有一口没一口地吃着,仿佛是因无聊才吃东西。
子越在对面小心翼翼地看着,尤其关注着她手上的一举一动。
“少吃点,宴席上尽是山珍海味,玉盘珍馐,比这些好吃多了。”子越实在忍不住说,车厢里已全是甜蜜的味道。
“嗯?”
青欲只顾着自己吃,心里想着王君和莺娘的感人爱情,没听清他说什么。
“你别吃饱了,还得留着肚子吃宴席呢!”子越无奈又说了一遍。
“噢......”
青欲放下刚拿起的果干,把食盒盖来起来,放到一边。
不吃东西,没事做,青欲只能四处打量,时不时掀起车帘看几眼路边景,玩玩手指,顿时觉得好无聊,不巧与子越对视一眼,满是尴尬。
现在,青欲已找回初识子越时的那种相处感觉,不再顾忌他的身份,也没了林外傅还有表姐困扰其中,她觉得自在了好多,这些日子与他相处下来,倒觉得很舒心。
不过,还是说不清,每当两人单独在一块时,总会觉得莫名的尴尬。
“宫廷礼仪还没忘吧?那几个嬷嬷教的可还算周到细致?”子越也觉得气氛有些异样,便搭话道。
“嗯?”
子越一问,青欲忽然想起来了,庆丰宴帖子送来不久后,子越便派了一批老嬷嬷来方圆阁,说是教礼仪规制的,当时她刚和子越闹完别扭,心里烦闷,便让春萍都打发走了。
“嬷嬷?什么嬷嬷......”青欲尴尬地笑问道,颇为惭愧。
“你别告诉我你没学?!”子越听语气不对,惊疑道。
青欲抿嘴苦笑地看着他,默默点点头。
“啊......那怎么办?”
子越瞬间抓狂,跟青欲在一起什么都好,就是意外比较多,惊喜(吓)比较多。
“我、我再怎么说也是裴家四小姐,不就是行个礼嘛,我会......”青欲嘴硬道。
“宫廷礼仪,最为严苛繁琐,你确定你会?”子越一脸生无可恋地问。
青欲倒吸一口凉气,只好摇摇头,承认自己的过失,但她不肯轻易认错,脑袋灵机一转,辩解道:“庆丰宴可是国宴,赴宴的人定是多如繁星,到时候我们找一个偏僻地方坐下,还担心什么礼节啊......”
“如今,王城中的王室嫡系后嗣,只有我和静王,必定会陪侍在王君左右,躲不掉的。”
子越神态颇显责备,但心里并不怪她,想给她个教训,警示她以后不要恣意行事。
“那也关系,我跟着你做,现学现卖,嘿嘿嘿。”青欲讨好地笑了笑。
“可有些礼仪,是男女有别的。”子越解释道。
“哎呀!兵来将挡水来土掩,不就是不会行礼吗?还杀了我不成!真是......”青欲耐不住性子了,厌烦道。
可说完就立马软下话音,她还是知道“国宴”这两个词的分量,而且这宴会怕是势力交织,暗波汹涌,不得马虎,于是又弱弱地跟自己辩白道:“我是裴家人,家规祖训本就要求我孤傲清高,不吝大财,不拘小节......要是有人追究起来,我就背裴家祖训家规给他听。”
子越着实被她这一番话逗到了,忍不住会心一笑,温和说:“倒也不是什么大事,不至于背家规。”
有子越一句话,青欲暗自放下心来,悄悄掀起车帘向前一望,一座偌大的宫殿身影在清晨薄雾中隐约浮现,再有半里路,就到宫门口了。
马车稳稳停下,青欲知道到了,赶紧跳下马车,宫殿隐在宫墙后,展现在眼前的只有一扇朱红大门和通往宫里的幽深的石板路。
“谢谢啦,小哥!”青欲很兴奋,高兴地对车夫小哥道谢。
“使不得,使不得!”那车夫亦是十分兴奋,小心把马车驾到马场去了。
“这就是王宫啊,马上就要见到赵离了!哈哈哈......”青欲激动地跺着脚,有种一口气跑到王君身边的冲动。
“注意仪态!”子越拉住她,悄声叮嘱道。
青欲四周望了望,发现好多官员都携家眷前来,都是家主在前,一大帮人紧跟其后,也有像他们一样,夫妇二人前来赴宴的,亦是男在前,女子总要比丈夫缩后一段。
青欲一努嘴,瞅了一眼子越,傲娇说道:“我是裴家女儿,孤傲清高,怎能与他们相比!”
说完,扔下子越,一个人走向宫门,子越见势赶紧跟上,将她的手搭在自己臂弯里,附耳道:“一起走。”
青欲瞥了他一眼,没说什么,心里却责骂了千万遍:“哼!我可不是做贤妻良母的那块料,你也休想让我做你的好王妃好妻子......”
走了好久,腿都酸了,青欲也泄了气,两手紧紧抱着子越的手臂,想把全身重力都放到胳膊上。
“怎么还没到?”
“庆丰宴开在同乐殿,同乐殿用来举办较大的盛事,一般不用,建的相对偏僻。”子越解释道。
“要不我背你?”
青欲惊然看向他:“不是得注意仪态吗?”
“那也不能累着我家王妃啊。”子越宠溺笑道。
“嘁,太小看我了,我一点也不累!”
青欲瞬间来了精神,不再拽着子越,自己站直了走向前去。
子越欣然,赶紧跑去,与她同行,给她带路。
到了同乐殿,青欲知道这里不是任性的地方,自觉走到了子越后面,子越察觉到了她的举动,顺势一挽她的手臂,将她拉近了些,与她并肩走同行,青欲颇感动,悄悄转头看了他一眼,心里顿觉幸福不已。
两人赴宴入座,子越与青欲坐在王君坐席的左侧,他们对面便是静王的坐席。
青欲悄悄看着对面用左手撑着额角、半倚着身子的静王,其他人都端正地坐着,面容连发饰都不敢遮挡,他却故意为之,举止肆意,可见其嚣张至极,也足以掂量其权势之强大。
“他就是让衡王府提心吊胆的人,生的挺俊俏,但眉宇间透着冷气,这和北冥熠很相似却又天差地别,北冥熠的冷是一种威严之冷肃,而他的冷,透着阴寒,让人望而却步,不敢、也不想亲近。”青欲暗想道。
“王君来了。”子越悄悄附耳道。
青欲赶紧向前侧望去,只见一个中年老男人身披锦衣华冠而来,面容略显疲惫,举止间有些随意,却遮不住自身所蕴的君王风范。
“他就是赵离!为棠儿终身不娶的赵离!”
青欲一时激动地热泪盈眶,能见到话本中所写的人物,真是一件用言语无法表达的事。
青欲随着众人向王君行了礼,王君讲了几句祈愿丰年的话,便下令开宴。